小孩子的故事

在七十多年前的一個普通日子, 有一個初生嬰孩在醫院裡哭著, 當年正值中國內地抗日戰爭後期, 人民生活仍然十分清貧, 所以出生的小孩被遺棄是很普遍的事 ~~~ 小孩子的父母不要他了

有一家人的太太最近出現了流產, 因此希望要積點『功德』, 他們到醫院打探了孤兒狀況, 然後就選擇了這位幸運的孩子, 帶他返回家養育, 小孩子就這樣加入了一個正常的家庭裡, 上有較年長已出外工作的姐姐, 然後弟妹就再過幾年出生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 『身份』, 然而, 小孩子的生活與弟妹是有頗大的分別的, 弟妹放學可以去玩耍, 自己放學要回家幫忙睇鋪; 弟妹永遠不會被老父打, 自己卻經常捱罵捱打, 或許, 這就是作為老大的優待吧 ~~ 小孩子從來也不會也不敢反抗他的父母.

由於家庭經濟因素, 讀書的資質, 也可能因為他的身份, 小孩子『幸福地』完成了初中課程, 就出來工作賺錢了, 小孩子是一個孝順仔, 工作賺到的錢, 每個月都只剩餘非常少量給自己作生活費, 其他的都給了父母作家用. 弟妹有機會出國讀書, 他會把自己辛苦儲下微少的積蓄也給予弟妹, 也會在機場不捨地與弟妹告別, 暗暗默默地哭.

小孩子的父母是自己開鋪頭的, 這是過往很多平常人家的生活模式. 由於小孩子父親年幾漸長,身體不太好也試過大病一場, 所以希望『召回』小孩子回鋪幫手, 還承諾他日兩老退下來, 鋪頭就交給小孩子打理了. 當時, 小孩子已有家室, 家眷也快從內地搬到香港, 他要為自己的家庭著想, 為自己孩子的未來著想, 返鋪頭幫手絕非好選擇, 而小孩子的太太也極力反對這樣做, 因為太太知道小孩子父母的習性. 而且, 返回鋪頭幫手的收入比自己外出工作還少得多呢. 工作時間也更長, 亦沒有假期. 然而, 出於孝道 (也許有人稱此為愚孝), 出於對父母的愛, 小孩子最後選擇回鋪頭幫手.

小孩子家眷終於來到香港, 沒有地方住, 小孩子的父母很慷慨地在鋪頭的貨倉放著一張床給他們晚間睡覺 ~ 一家四口睡一張床 ~ 由於回鋪頭工作後收入減少, 沒能力再有積蓄, 小孩子一家過著清貧的生活, 但小孩子沒有任何怨言, 只知道默默的努力, 為家庭, 為父母, 為伴侶, 為孩子努力. 可惜的是這卻得不到父母的認同, 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報.

又過了幾年, 小孩子的父母要買新樓, 舊樓原本應可給予小孩子一家搬入, 但他們竟以自己仍需要舊樓作日間休息之用, 而新樓也有一間房間空著, 也說要留用. 小孩子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孝順, 如此為家庭付出、負責任, 仍然得不到父母的愛護呢. 就連生活基本所需也得不到? 小孩子的太太向關係較好的姑奶訴苦, 說家境生活如何苦澀, 在姑奶的口中終得知究竟.... 晴天霹靂, 也真相大白~~ 而小孩子知道後更是不敢相信...

此時, 小孩子的太太也終於按耐不住, 跟小孩子說必須要離開他的父母出外工作, 自己外出生活, 否則日漸成長的孩子是沒法正常過活的. 更說若小孩子不一齊離開鋪頭的工作, 她也會自己帶著孩子離開. 就這樣, 小孩子也 『被迫』要做 『不孝子』離開了父母.

做『不孝子』的後果就是惹來父母的不滿及憤怒, 小孩子離開鋪頭的時候, 父母沒有給予任何支持, 更別說金錢了, 一家幾口的生活頓時出現問題, 為了家庭經濟, 小孩子在找工作其間, 去了做短工掘地工作, 在烈日下掘地, 做了幾天就捱到腰骨受傷了, 但也因此而得到了過渡期的生活費.

小孩子是一個很勤快的人, 很快找到工廠的工作, 也很快地融入, 為了得到更多收入, 他一星期會開足七日工, 每天十小時, 一個月休息兩天. 諷刺的是, 他這樣的工作時間已經比起鋪頭的工作時間少, 收入是在鋪頭工作的兩三倍, 更多了兩天休息日. 小孩子的太太也跟小孩子一樣的努力工作賺錢. 他們以幾年的時間就儲得到買樓的首期了. 買了樓, 生活也改善了,

小孩子沒有因為父母的行為而遠離他們, 他對父母的孝義從來都沒有改變, 經常探望父母之餘,每每放假也回鋪頭幫手, 起初父親也對他不理不睬, 但漸漸也回暖了, 也許是因為小孩子的愛感動了他吧. 在小孩子父母老年的那些年頭, 很多時更是小孩子及太太帶著他們看醫生及出入醫院.

對於自己的孩子, 小孩子也是愛護有加的, 作為父親, 他以身教去讓孩子明白何為愛, 他讀書不多,卻明白讀書的重要. 他重視學習, 卻讓孩子自由地選擇學習與否, 努力與否, 他經常說的一句說話:『你努力, 得到的成績是自己的, 不是其他人的, 所以不論你如何也要自己決定, 自己承擔.』 在他的愛護下, 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 也學習了他的顧家, 建立起自信的性格.

人生總是充滿著希望與失望, 也在快樂與悲傷之間不停的游走, 就在小孩子開始享受著兒孫的福氣時, 病魔卻找上門來了, 當發現之時已是末期, 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經過了一段短時間的沮喪之後, 小孩子繼續上路, 努力面對病魔.

小孩子跟家人渡過了一段又一段幸福的時光, 他們一同去旅行, 一同去玩耍, 做了很多人一生嚮往但可能從來都不會做的事情, 他把未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快樂, 濃縮在一年裡享受了, 認識他, 愛他的親人, 朋友都在這段日子裡探望他, 給他支持和溫暖. 小孩子也算是幸運的, 在他離世前的時間, 所有家人都陪伴在側, 然後逐一跟他告別了, 最後安詳地離開. 

小孩子孑然一身的來, 無所牽掛地離開, 他沒有為這個社會作出甚麼巨大貢獻, 卻讓身邊的人感受到甚麼是人生、甚麼是愛; 他為身邊的人不斷的付出, 不求回報的付出, 為孩子建築起快樂的童年回憶; 小孩子從不用說話解釋愛, 他用行動去證明愛; 雖然生命出現了種種不公平, 小孩子都沒有怨天怨地, 只是樂觀努力地過活. 

看著小孩子的生活態度與經歷, 就像是活生生的『墨瑞．史瓦茲』所教的課, 他對待孩子的方法, 就是紀伯倫所倡議的態度.